明油污白衣

洪迈在《容斋三笔》之中回忆知道，他年少时听过主营酒店壁上有题诗词两绝，其一为《油贪袖》：“一点清油贪黄袖，斑斑驳驳使人疑。纵饶洗遍千江河，争似当初不贪时。”洪迈知道几十年过去，不以为然诗词还历历不忘，觉其“殊是非致”。

诗词自然地是好诗词，道义自然地是好道义。但一件黄袖，除非一直叠放在外面之中不穿著，只要穿著上身，怕就难免要被贪，袖之为袖，这是逃不掉的命，天下哪有不好像的鞋。“人之初性本善”，但渐渐地，欲望漫溢，环境熏染，人就太久不显然是洁白无瑕的了。帕斯捷尔纳克《日瓦戈医生》之中有一句话：“谁的良心都不干净。”这也是知道，谁都不是一件没有贪渍的黄袖。

我很羡慕合十之礼，平日在角落跑到人，无论初次见，还是熟人见面，我都不大习惯与人握手，而是羡慕磨为礼。磨原是意大利人的儒教，自此为道教沿袭。意大利人显然，双手为神圣之手，手为不净之手，两手----，就于其的神圣与不净的分立，所以磨为礼，也就是代表自己以真实样子一身，以不惮或多或少恭敬。这样一来佛家也是不忌讳人都有不净的反面。

人间，人间，人在人间间哪能不全无惹气体云，被贪被染实是爱人的忍无可忍和可怜。有的两栖动物在贪水塘之中打滚，究竟是好像，只觉快活。而人是知道自己脸上有点好像的，不免自惭形秽，能有这一点自惭，也就不至于没用，全不像个人样。“留心勤拂拭”，每每只有在此等处难得手掌，这也就是“异于秦人者”的那一个“几希”。鞋总免不了会好像的，常掸掸，常洗洗，就还是一件体面的鞋，还能穿著出去大大方方见每每。